幾分鐘後，小雀帶著張少楠和冷面菩薩從商鋪的後門走出去，那是一個很安靜，綠化很好的小區，有許多很大棵的芒果樹。不過房子不怎麽樣，比較老式，眼看就知道是建了許多年的老房子。

他們在昏暗的路燈下往西門而去，然而到了西門，又看見了那些小混混，一共三個，站在對面馬路上抽煙，時不時往他們的方向看一眼。

張少楠嘆了口氣：“此路不通啊，估計另外三條路亦一樣。”

冷面菩薩問：“你有辦法麽？”

張少楠搖頭。

“我倒有個辦法。”冷面菩薩有點不太想說，“就不知道行不行。”

“不行也得試。”

冷面菩薩指了指傍邊的一個沙井蓋，張少楠冷汗了一把，“下水道啊？這行嗎？”

“應該可以。”冷面菩薩很無奈的表情，“這或許是唯一的辦法。”

張少楠也很無奈的表情，包括小雀也是，想勸，想了想忍住了，沒勸。

五分鐘後，張少楠和冷面菩薩下了下水道，四周臭烘烘的，爬下去時還非常狹隘，下到底空間算寬闊了一些，不過要躬身才能走，而且腳下都是臟水，那股臭味足以把人熏暈。沒辦法，已經下來了，沒理由再半途而廢。況且那是唯一躲開那幫小混混，離開老式小區的辦法。

張少楠選擇了一個認為正確的方向拉著冷面菩薩往前走，手電筒照過去，看不見盡頭，感覺很恐怖，發個大水就能把他們沖走，不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，除非突然發生強降雨。

走著，張少楠問“冷星蕊，你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那麽倒黴嗎？”

“我從認識你第一天起就已經很倒黴。”

張少楠沒說話，嘆了口氣。

“幹嘛呢？我說笑的。”

“你說的是事實，我一直給你添各種各樣的麻煩，讓你失去許多，甚至現在我們在這個破下水道都因為我。”

“也不錯啊，我們會吉人天相的。”

張少楠抓住冷面菩薩那只手情不自禁用了用力，冷面菩薩感應到了，也很用力抓住張少楠，給張少楠安慰，以及同舟共濟的決心。

“有你真幸福，謝謝！”張少楠衷心道，“謝謝你給的愛。”

“我估計你是第一個在下水道說幸福的人。”

“下水道算什麽？不能說幸福嗎？和你在一起哪怕是刀山火海，一樣很幸福。”聽著很假，很惡心，但張少楠此刻，至少是此刻，他心裏確實那麽想的。

“你跟這個環境一點都不相稱。”

“廢話，我要跟這個這麽糟糕的環境相稱我就真的糟糕透頂了！”

“我說的是味道，是感覺。”冷面菩薩忽然停下來，“這裏臭死了，你嘴巴賊甜。”

“那是必須的。幹嘛不走了？”

“累了！休息一下！”

休息了五分鐘，他們繼續走，走了大半個小時就走出百來兩百米距離，還好終於看見可以上去的梯子。為了安全著想，張少楠先上，他很小心的爬，到了以後讓冷面菩薩熄滅手電筒，接著才慢慢頂開沙井蓋，第一眼看見的是一面墻，轉了個方向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，是公園，那面墻是公廁的墻。

張少楠專心傾聽四周的動靜，確定沒有人，才叫冷面菩薩上來。

冷面菩薩爬了上來，和張少楠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呼吸。外面的空氣真好，有香草的味道，在下面別提多難受，捂住嘴巴都不行。不過，再難受都已經成為過去，張少楠會記住這個日子一輩子，這是他人生裏，生命裏第二次受到威脅，他不希望還有第三次。

躺了一陣，張少楠蓋上沙井蓋，讓冷面菩薩進公廁洗，下面的水太臟，很多細菌，他們雙腳在臟水裏泡了大半個小時，怕有什麽問題，先隨便沖洗一下吧，有條件了再消消毒。

冷面菩薩進去了，張少楠在外面盯著，註意有沒有人走過來，直到冷面菩薩洗完，換他洗。

準備離開公園時，張少楠對冷面菩薩說：“冷星蕊，我們得想辦法弄個車子，否則真的無法去到半山別墅，除非我們分開走，不過這是個衰主意，我不願意，你也不願意。”

“你會不會偷車？”

張少楠搖頭：“我不會偷。”

“要不給郭局長打個電話，可能，並不是我們想那樣呢？”

“不行，現在我們除了自己誰都不能相信。”是的，張少楠覺得除了自己誰都不能相信，發生那麽多那麽巧合的事情，反正他已經不完全信任郭局長。或許郭局長沒有問題，但他身邊呢？誰知道？還有那個專員到底是好是壞？表面是道岸貌然，裏面呢？知人口連不知心誰知道他心裏想什麽？

“離開公園再說，必要時搶一輛車也要了！”

“唯有這樣了！”

搶車啊，夠瘋狂的，張少楠這輩子都沒想過。

離開公園，他們不敢走大馬路，更不敢走大街，一直選擇安靜的小街走。

過了兩條小街，忽然看見一個不太大的面包店，連鎖形式的，由生產基地直接供貨那種，那會兒是供貨的時間，面包店外面有一輛送貨的小貨車，有個男人正在卸貨。

冷面菩薩說：“就這輛了！”

張少楠點頭：“好。”準備走過去，被冷面菩薩拉住，問他打算怎麽搶，他不知道，要去看看情況才確定，或許不用搶呢？

張少楠走了過去。

面包店小，只有一個女人在，和那個卸貨的男人聊著天。看見張少楠，他們都楞了一下，停止了聊天，張少楠說買面包，那個女人說面包還沒加熱，要等一等，問他要什麽，可以馬上放進微波爐加熱，張少楠遞給她錢，要一包六只裝的叉燒包。

那個女人拿面包到裏面加熱了，那個男人則已經卸好貨準備走人，張少楠走近，一邊對他笑一邊用螺絲刀桶住他腰側說：“上車，乖乖合作，我不會傷害你。”

那個女人熱完叉燒包出來，人已經走了……

小貨車開出街道，司機驚恐道：“大哥，你們是要打劫麽？我只是一個送貨的，沒錢，我求你放過我吧了，我家裏還有好幾個小孩要養活。”

“你見過帶個女人出來打劫的沒有？”張少楠看了看傍邊的冷面菩薩，她被張少楠擠到邊邊貼著車門了，車是兩座的，座椅還非常小，“我們就想坐坐順風車，得罪人了，跑路。”

“這不是害我……”司機沒說下去，覺得不適宜激怒張少楠。

“沒你事，到了我們想去的地方你放下我們，神不知鬼不覺，沒人管你一個送貨的司機。”說著，張少楠露出一個冷酷的笑容，“如果你報警，一切可就沒那麽好說了，你會很麻煩，讓我們仇家知道，你死定了，所以，為了你自己的安全，你最好當沒見過我們。”

司機點頭。

“往郊區開，卡頓酒店附近。”酒店距離半山別墅區就兩公裏遠，到了，他們得走路。

車一路開，張少楠和司機聊天，聊些男人話題，家庭問題，雖然張少楠威脅著他的生命，聊著聊著他卻逐漸對張少楠放下了戒心，甚至同情起張少楠來，因為張少楠忽悠他，說他和冷面菩薩在酒店幹活，冷面菩薩是個部長，他是幹廚房的廚房工，那猥瑣的總經理看上冷面菩薩，想要怎麽怎麽樣，他救了冷面菩薩，打了總經理一頓事情鬧大了，所以要逃命。

司機很氣憤，罵起來，發洩著內心對這個世界的不滿。

到了卡頓酒店後面的員工通道，司機說：“兄弟，你放心，我絕對不會說出去。”

“謝謝！”張少楠笑了笑，“我就一個打工的，而且跑的急，沒帶錢，否則會給你一些報酬，要不你給我留個電話號碼吧，我往後給你。”

司機說：“大家都是出來混飯吃的，應該互相照應。”

車走了，冷面菩薩對張少楠說：“你學聰明了。”

“廢話。”這是張少楠跟馬丁學的控制人的方式，上了那麽多堂課，張少楠還是能學到一些皮毛的。

張少楠和冷面菩薩抄小路往半山別墅走，沒路燈，很昏暗，有手電筒卻不敢用，只能慢慢走，幸好路很平坦。其實那條小路是蘇決然在橋底時說的，小路能直接去到半山別墅後門，後門左側有棵大樹，爬上去攀過圍墻跳下去就是半山別墅，是唯一比較安全的入口。

走到那棵大樹下面，張少楠心情很糟糕，因為兇險還在裏面，他心很不安，尤其想到蘇決然，不知道蘇決然的情況到底怎麽樣，跑掉沒跑掉。

冷面菩薩忽然對張少楠說：“上面有人。”

張少楠立刻拉著冷面菩薩躲進路邊的草叢堆裏。

上面確實有人，墻上面，雖然沒有路燈，但月光能映照出是個男人，從別墅區裏面爬出來的，正沿著那棵樹往下爬。很快，那個男人爬了下來，大概很累，靠著樹不動了，過了幾分鐘掏出一根白色的東西插進嘴巴，那是香煙，他點火了，是蘇決然，點火那一剎那，打火機一閃而過的光芒，讓張少楠看清了他的相貌。

蘇決然也發現了他們，他站起來，抽出一把刀，泛著寒光。

“蘇決然，是我。”張少楠拉著冷面菩薩沖出去。

“媽的，你這混蛋，擔心死我了！”蘇決然飛快扔了刀，向張少楠走來。

“我也是。”

張少楠和蘇決然摟在一起，兄弟間的，很重視、厚愛對方的擁抱，他們都不想未來的日子沒有了對方，張少楠會不習慣，蘇決然也會不習慣。如果最後只剩下一個活著，無論張少楠活著，還是蘇決然活著，活著那一個都會用盡一切辦法瘋狂為對方報仇。當然，最好最後兩個都活下來，像此刻，雖然前路充滿未知的兇險，至少他們活著，可以背靠背去闖龍潭虎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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